海絲傳奇重拾繁華(上)

□泉州網(wǎng)-泉州晚報記者 吳拏云

 核心提示

6期的《海絲傳奇》令人回味無窮。應廣大讀者的要求，本報特地摘錄了央視《國寶檔案》欄目《海絲傳奇》系列片的部分解說詞，并配以每期制作的幕后故事，以及專家對于節(jié)目的點評，以期讓大家更全面地了解屬于泉州的“海絲傳奇”。

古船探秘

解說詞(摘錄)

馬可·波羅就曾在他的游記中這樣記載過：刺桐城的沿海有一個世界最大的港口之一，大批商人云集于此，船舶往來如織，買賣的盛況令人難以想象……轉眼700年過去了，泉州港漲海聲中萬國商的繁華景象已經(jīng)不復存在，但一段機緣巧合，竟然讓一艘宋代古船又重新出現(xiàn)在了世人面前。

1973年夏日的一天，天氣異常悶熱，一支由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組成的調(diào)查隊，正在泉州晉江下游和后渚港一帶，搜尋考察著與海上絲綢之路有關的歷史遺存。在與當?shù)氐睦相l(xiāng)的隨意攀談中，專家聽說，附近的一處海灘上，曾經(jīng)出現(xiàn)過很多大木板，每次退潮后，還隱約能看到一艘破木船。多年的考古經(jīng)驗使專家下意識地想到，這事兒可能不簡單。在這位當?shù)乩相l(xiāng)的引導下，一行人立即趕到那片海灘附近，可此時正值漲潮，白茫茫的一片，什么也沒有看到。為了一探究竟，幾位專家?guī)滋旌螅謥淼竭@片海灘上。這一次，幾位專家興奮地發(fā)現(xiàn)，在離岸邊100多米處的海灘上，的確有一艘殘破的大木船。在當?shù)乩相l(xiāng)的幫助下，專家終于靠近了這艘船。在經(jīng)過初步的勘探后，專家還從船內(nèi)的淤泥中撈出了幾塊宋代典型的青瓷片，這可能是一艘宋代沉船!幾位專家對古沉船上的發(fā)現(xiàn)極為重視，立即向上級報告。在獲得國家文物局的批準后，這艘沉船的發(fā)掘工程正式開始了。兩個月后，這艘沉睡已久的古沉船，終于拋卻塵沙，完全展現(xiàn)在了人們的面前。

考古專家在對船內(nèi)殘存進行清理發(fā)掘后，整理出文物14類共69項。其中，數(shù)量最多的是香料木和胡椒。除此之外，還有少量藥物、陶瓷器、鋼鐵器、錢幣等。這些是船中出土的銅錢。這是船中出土的木牌與木簽，有方形、角形、菱形等數(shù)種，上面分別寫有朱庫、張什、楊工等字樣。專家說，這些稱謂在宋代時期比較流行，是一些大型商船上專門用來區(qū)分船員身份的標志。比如這個朱庫，就是主要負責在船上管理武器的人員。專家也通過這一件件遺物，推測出這艘船的沉沒時間，大概就在六七月份。如今，這艘古船終于被迎回了家，展廳內(nèi)的它，似乎在向過往的人們講述著昔日海上絲綢之路的繁盛景象。

幕后故事

當初為什么挑選在后渚港發(fā)現(xiàn)的泉州灣宋代海船作為節(jié)目第一期介紹的對象?據(jù)泉州廣播電視臺對外部主任陳家平透露，這源于這艘古沉船的“獨一無二”。他說，后渚港出土的泉州灣宋代海船與在廣東海域沉沒的“南海一號”有著本質(zhì)的不同，一艘是返航船只，另一艘則是出航船只。像這樣龐大的返航古沉船的出土，在中國是首次，具有唯一性。泉州灣宋代海船上所載的貨物種類也超越了“南海一號”，從它身上可以獲得諸多文獻和陸上考古無法提供的信息，對于海絲文化的研究有著不言而喻的價值。正是這些特性，使得泉州灣宋代海船能“脫穎而出”。

點評

陳鵬鵬(原泉州市文物保護研究中心主任)：泉州灣宋代海船的發(fā)掘是當年中國十大考古發(fā)現(xiàn)之一。古船的出土，為泉州被認定為海上絲綢之路起點城市，提供了重要的物證。這是一艘南宋時期的中型遠洋三桅帆船，它復原之后，全長可達34米，寬度有11米。整艘船的型深3.27米，載重量200多噸。從它龐大的規(guī)模以及精巧的構造，可以看出當時泉州造船技術的高超;從它所載的貨物以及船底的附著物，我們又能判斷出它的航線，側面反映當時泉州港在船運、貨運方面的繁華盛況。所以這艘船對于泉州海外交通史、海絲文化的研究，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分量。《海絲傳奇》的播出，再次將這艘古船帶到世人面前，使更多的人認識到泉州對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貢獻，意義重大。

一帆風順的祈求

解說詞(摘錄)

泉州，位于中國東南沿海的福建省，是一個海港城市。這里也是中國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起點之一。從唐代開始，大量貨物從此地裝船出發(fā)，沿著著名的海上絲綢之路，源源不斷地運往世界各地。然而，海上絲綢之路充滿著艱險，對于奔波在海上絲綢之路的航海家們來說，一帆風順常常是一個美好的愿望而已。踏上海上絲綢之路，真的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嗎?

遠古的船本身是沒有動力的，但是先民很早就知道利用風來行船。閩東南地區(qū)，農(nóng)歷四到六月間刮的是東南風，船要回來一定要這個季節(jié)。同理，船要出去就要九到十二月間，刮的是東北風。揚帆起航，就形成了迎著東南風而來，馭著東北風而去，由此稱作“冬遣舶，夏回舶”。然而，季風并不能像時鐘一樣準確地到達，風力大小也沒有一定之規(guī)。靠天吃飯的航海家們，只是憑著自己多年的經(jīng)驗，總結出一些淺顯的規(guī)律，作為參考。除此之外，為了能夠順利地踏上海上絲綢之路，在宋朝，泉州地區(qū)的航海家們還會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：祈風，也就是祈禱海神，為他們帶來足夠強的風，讓外出的船只在冬天順利起航，讓返航的船只在夏天順利回到家鄉(xiāng)。

在中國古代，不同的時期和不同的地域，人們信奉的海神也是各不相同的。那么，宋朝時期的泉州，航海家們信奉的海神是哪一位呢?說來有趣，這位叫做通遠王的海神，最初并不負責海洋事務，他的角色在唐代，是一位山神。相傳在唐朝時，來自四川的進士李元溥，在泉州西北的樂山隱居修行，死后得道成仙，成了樂山的山神，被稱為“樂山王”。隨著時間的推移，到了唐朝晚期，山神“樂山王”又被命名為“善利王”，成為雨神。而到了宋朝，隨著中國海上絲綢之路的繁榮與發(fā)展，泉州當?shù)氐暮胶＜液蜕倘藗儯饾u將海上航行一帆風順的美好愿望也寄托在了這位神仙身上。據(jù)說，這位神仙法力無邊，非常靈驗，深受人們的景仰，以至于宋朝政府也不得不順應民意，參與到祭祀祈福的行列中。公元1114年，宋徽宗專門頒布圣旨，敕封這位海神為“通遠王”，并將供奉“通遠王”的廟宇命名為昭惠廟。而供奉“通遠王”的山，也從以前的樂山，轉到了泉州西面的九日山。“通遠王”從此正式成了海神。作為海神，通遠王除了要保佑當?shù)氐臐O民平安無事以外，更重要的任務，是為那些遠洋商船提供足夠的風力，讓這些以風作為動力的帆船能夠順利起航和返程。

這里是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起點之一，每年都有無數(shù)中國商船從這里起航，前往世界各地進行貿(mào)易活動，而各國商船也將泉州作為目的地，從這里開始他們在中國的商業(yè)之旅。無論是船只起航還是返航，都離不開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——風。持久而強勁的季風，在航海家心中是成功的保障。祈風的活動，自然成為古代泉州的一項重要的習俗。

幕后故事

提起泉州海絲文脈，就繞不開南安豐州的九日山。九日山上總共有78塊摩崖石刻，宋刻就有60塊，其中13塊記載的是公元1104年至1266年間的官方祈風盛典。當央視節(jié)目組成員在九日山見到這么多塊祈風石刻，而且知道當時的祈風盛典是祈禱為那些遠洋商船提供足夠的風力時，節(jié)目內(nèi)容就變得順理成章了。

點評

胡家其(九日山文物管理所原所長)：《海絲傳奇》對九日山文化進行了高度濃縮，內(nèi)容比較客觀，展現(xiàn)了九日山祈風文化的前世今生。限于篇幅，沒有對九日山石刻以及背后的文化淵源展開詳細講述。這些彌足珍貴的石刻是我國現(xiàn)存的完整的古代海上交通史和海上絲綢之路重要的史料，記錄著宋代泉州海上絲綢之路商船遣舶與回舶祈風儀式的千年歷史，印證了我國南北宋王朝泉州港與印度洋、波斯灣、紅海、東非和東南亞各國人民海上貿(mào)易和人民交往的史實。

光明之城

解說詞(摘錄)

公元1271年，也就是中國的南宋時期，有一位意大利商人叫雅閣，他在茫茫大海上已經(jīng)航行了十幾個月，歷經(jīng)千難萬險，但是他百折不撓，下決心一定要到中國的一座城市去看一看，這座城市被他稱為“光明之城”。它就是中國的泉州。

雅閣發(fā)現(xiàn)，這里幾乎匯集了世界各地的人群，包括不同的國家、不同的膚色。如果你到集市上買東西，正在販賣珠寶的賣家可能來自于印度洋上的錫蘭國，也就是現(xiàn)在的斯里蘭卡;你旁邊同樣在買東西的，可能來自遙遠的阿拉伯;在不遠處，翩翩走過的可能是一位儒雅的英國傳教士。各種膚色的人穿著自己的民族服飾，說著自己國家的語言，吃著自己鐘愛的美食。不大的泉州城里，“市井十洲人”的說法一點都不夸張。

那么，南宋時期，泉州怎么會成為這樣的一座國際大都市呢?泉州，早在唐代，就是重要的港口城市。到了宋元時期，泉州逐漸走向鼎盛。在長達400多公里的海岸線上，三灣十二港，如眾星拱月組成了泉州港。當時，泉州已經(jīng)與世界近百個國家和地區(qū)保持著密切的商貿(mào)往來，物資品種達250種以上。世界各地的商人，通過海上絲綢之路源源不斷地來到泉州。由于當?shù)赝鈬藢嵲谔啵缭谀纤握湍觊g，泉州就設立了蕃學，專門教授外國人學習中文，也培養(yǎng)中國人學習外文。

外國人在泉州，不僅能做生意，竟然還能當官。有一個叫蒲壽庚的阿拉伯商人就是這樣。蒲壽庚家族世代經(jīng)商，蒲壽庚擁有一個龐大的商船艦隊，將大宗阿拉伯香料運賣到中國，積累了巨額財富。除了經(jīng)商，蒲壽庚還做了泉州市舶司的提舉。市舶司是管理海上對外貿(mào)易的政府機構，遠洋的商船，其貨物往來，都要在市舶司報關。亦官亦商的蒲壽庚是泉州海上貿(mào)易繁盛的一個縮影。

為了便于外國人居住，宋代朝廷在泉州城劃分出專門的區(qū)域讓外國人居住，這樣的地方被稱為“蕃坊”。蕃坊中，由外國人選出蕃長等，自行管理，并由他們與當?shù)卣餐幚砣粘Ｉ詈蜕虅帐乱恕Ｑ砰w看到，街上不同的寺廟林立，涂門街短短100米的街道上，既有伊斯蘭寺廟，也有中國人信奉的關帝廟，還有供奉媽祖的天后宮，在車水馬龍間，不同風格的寺廟建筑交相輝映。每一種人都待在城市各自的地方，各種民族，各種教派，都可以按照自己的信仰和意愿來行事。各民族在相互交往中，又不斷融合。

這是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館收藏的一塊墓碑，是一位基督教教徒的墓碑。這塊墓碑的形狀和圖案很特別，石碑中間是一位基督教的天使，天使手捧著一個十字架，這是基督教文化最明顯的標志，但是看天使的頭冠，卻是我們很常在寺廟看到的佛教神像頭冠的造型。天使還有飄帶在環(huán)繞著，身上的飄帶跟敦煌石窟飛天的飄帶來源是一致的。墓碑的底座是采用云紋造型，傳統(tǒng)觀點認為，它是受到道教文化的影響。這件基督教四翼天使，是我們?nèi)荻嘣幕诤系囊粋€典范。在泉州市的海外交通史博物館藏有類似的墓碑幾十方，由于墓碑上都有顯著的十字架裝飾，這種墓碑被中外學者命名為“刺桐十字架”。

相傳，雅閣回國后，對中國的泉州城念念不忘，他將自己的所見所聞，寫成了一本書叫《光明之城》。

 幕后故事

當陳家平帶著央視節(jié)目組成員前往泉州市海外交通史博物館參觀時，央視編導被眼前如此多且罕見的宗教石刻驚呆了，當場表態(tài)這些宗教石刻的故事應該出現(xiàn)在節(jié)目中。而為了讓節(jié)目不同以往，他們又策劃以雅閣的《光明之城》作為切入點，以人物的身份代入，還原出歷史中的那座繁華之都。

點評

黃真真(泉州市文物保護管理所研究員)：相信來過泉州的人，都會驚嘆于泉州多元宗教的和諧共處。《光明之城》這集節(jié)目既把泉州在海上絲綢之路上的輝煌成就呈現(xiàn)給世人，又把泉州海納百川的博大胸襟展露無遺，很吸引人。從唐代以來，各民族就在這里相互交往又不斷融合，外國的海商、傳教士、手工藝者等不斷涌入，然后推動城市向前發(fā)展，這對于我們現(xiàn)代人來說，也是一種啟迪。存在于泉州的和諧共存的精氣神韻不散，自然，“光明之城”也就能光明永駐。